眼睛一瞥,缓缓说道:“当时,王将军似乎与你私下见了一面,可有此事?”
周奎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急忙回道:“王将军确实来过,因当时孙大人不在马场,故而下官依例接待,后起询问马匹情况,下官亦是按规矩回答,绝无半点逾矩之处…此事卷宗应有记录,王爷尽可详查。”
他的回答没有任何问题,但急促的语气和慌乱的眼神,让楚潇潇有些怀疑…似乎是在急于撇清什么。
随后便也不再多问,让其画押后带了下去。
脚前脚后,金吾卫又带进一人。
此人三十出头,面容清瘦,身上带着读书人特有的文弱气质,穿着一身干干净净的深青色官袍,言行非常谨慎得体。
“下官马场主簿陈望,参见王爷,楚大人…”
楚潇潇看着他,直截了当问道:“陈主簿,马场一应文书档案,账目账册,皆由你负责整理归档…近五年内的所有卷宗,可曾有缺漏,记录不实之处?”
陈望低着头抱拳答道:“回楚大人的话,下官职责所在,不敢有丝毫懈怠,所有卷宗尽数严格依制办理,绝无故意隐瞒或疏漏之处,下官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他的话条理清晰,态度不卑不亢。
“那么…”李宪手指轻敲桌面,接过话茬,“依你来看…此次几匹大宛驹暴毙责任在谁?”
陈望沉吟片刻,回答亦十分谨慎,“回王爷,下官只是马场一个小小的主簿,对医理一窍不通,不敢妄下断言。”
李宪盯着他,缓缓道:“陈主簿但说无妨,今日之言只有我们几人知晓,大可放心…”
陈望鼻尖微微耸动,淡淡说道:“今日王爷与楚大人已将卷宗悉数翻阅完毕,若无错漏,且草料水源皆核验完毕,则…以下官愚见,或是某种不易察觉的急症,亦或是非常高明的下毒手段,非我等所能防范。”
他故意将“高明”二字咬得重了些。
楚潇潇眉头一紧,上下打量一番后,忽地问道:“陈主簿,你在整理卷宗的过程中,可曾发现过不合乎常理之处?”
陈望身体微微一顿,眼睛几不可察地瞥了一眼上座的二人,“大人既已对卷宗中某些问题,又何必再问下官呢?”
楚潇潇笑了笑,“陈主簿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本使所问为何。”
“下…下官确实觉得,近一年的时间,孙大人在对于凉州方面的来往公文非常重视,批复也是所有文书中最快的…”
他沉默一阵后,缓缓开口道,“而且下官确也发现,有小批量的优质豆粕或精料,被孙大人和寺丞大人以‘试验新饲法’之名,单独调出的记录…但这些皆有二人签字批复,手续…手续是齐全的。”
这番话说得非常缓慢,似乎在斟酌每一个字,既给李宪和楚潇潇透露了一些信息,但又将责任推给了上官,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片叶不沾身。
楚潇潇眯着眼看向那盏烛火,没有言语,心中默默记下了“凉州方面”和“单独调出”这两个核心的点,随后摆了摆手,命人带了下去。
在他出门后,李宪凑在楚潇潇耳边说道:“本王看,这个陈望似乎应该知道些什么…”
楚潇潇微微颔首,亦用同样的声音回道:“既然他提到了寺丞,不妨我们…”
李宪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对着门外喝道:“将太仆寺寺丞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