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装过的音响视听效果甚佳,车内响起三百六十度环绕的台词:“我爱你!”“你听见吗?我爱你!”“什么样的爱?”“下地狱的人的爱!”
车上几位武夫文学素养都不足,看过的名著大多都是为了追查启明阅读而被动接受的,闻言集体牙酸着:“噫———”
骆为昭:“这人谁啊,一听就不是个好人,听着一大把年纪了,咋还一天到晚下地狱的,威胁谁呢。”
裴溯无奈点了暂停,和你们这些新州政法本科生说不清。他在娱乐屏重新打开音乐软件,点播司机师傅新加入喜爱歌单的“那曾经吹过的风”当背景音乐,自己举着手机断点续看电影。
行驶平稳,骆为昭自然朝后伸手,“陶泽,把你屁股下那条毯子给我。”
从后座传过去一条小猪印花的毯子,陶泽疑惑道:“老骆,这毯子不是我们家橙橙的吗?”
骆为昭单手接过,盖在裴溯身上:“以前是,但是即使是不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对一条毯子也是有充分处分能力的好吗?上次带他出来玩已经送给我们了哦。”
“得,这小子对我怎么没这么大方。”
“哥,没付出哪来的回报。”裴溯眯着眼回头,两颊笑出酒窝,从副驾驶掏出玩具,“上次和橙橙去海洋公园忘在车上的奥美迦,你记得带回去。”
陶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奥特曼还分名字吗?这不都是迪迦吗?”
裴溯喂他一记眼刀。
陶泽家的橙橙往好处说有点众星捧月的意思,往坏处说是吃百家饭长大。小孩儿上幼儿园的时候赶上唐凝评中级职称,陶泽又是个外地的,房子小父母没法常住帮衬,倒是裴溯清闲,带的比较多。
平日里两家往来颇多,只是这一年因为裴溯的身体原因,见得少些。
回程路上,高架上昨天降雨导致霜结薄冰,市政没及时清理,八车连环追尾,堵住将近一公里。
骆为昭一声哀嚎,他出发前才说今天工作日,路况肯定好,这乌鸦嘴,又借机大骂张淮安本职工作做不好,城市管理一塌糊涂,白瞎这么好的基建。
一时半会儿走不了,车子拉好手刹。四面车窗各打开一条缝隙,冷风轻巧地穿堂而过。
他们在车上终于聊道案情,分尸案张淮安没有作案嫌疑,他口风紧,逼问不出什么,级别又高,动他的话得先请示汇报,麻烦得很。受害者确定是他儿子,那就从他亲属关系下手。这案子看着猎奇,却如顾铠所说,嗅不到连环案犯的味道,更接近于情仇杀。
陶泽咂嘴:“真狠啊。”
裴溯不知不觉睡过去。
他呼吸短促,鸦色的眉毛蹙在一起,偶尔有一两声咳嗽溢出来。
小猪佩奇毯子穿过安全带掖在他的胳肢窝下方,遮蔽住他利落剪裁的阿玛尼黑色西装,只留一张温和无害,苍白虚弱的脸露在外面。
骆为昭扭头看向陶泽。陶泽会意,自右后方向后排中间的座位挪窝。
越过扶手箱的楚河汉界,把副驾驶的位置放倒成半躺,手掌轻覆在额头上,又摘去眼镜放在茶杯托里。
空间压缩,岚乔和陶泽挤在一起,成家的中年男女授受不亲,各自往两边拼命靠,像两只被迫放在纸箱里,局促的仓鼠。
这么大动静,裴溯都没能醒,座椅放倒之后,他呼吸平顺许多,不再让人有上不来气的错觉。
陶泽问:“没烧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