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笔画都有明显省简,横不平竖不直,族老侧头觑眼看了个,只能勉强能认个大概。
“今又刘老实借县衙库银五吊,一年为期,利钱三分五厘。”
末了,署上自己的名字和日期。
写罢,他轻轻吹了吹墨迹,将字条递给一直沉默观察的族老:“老人家,劳烦您过目。”
族老指腹捻着粗糙的纸面,再三辨认着那些奇特的简笔字,半晌,才缓缓点了点头。
他素来不喜与官打交道,总觉得官字两张口,吃人不吐骨头。
可眼前这位年轻县太爷,病弱至此,毫无架子,行事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利落。
再想起他今个儿一来便听到满街再说的杀恶吏之事,族老紧绷的脸色终究缓和了一分。
他难得地拱了拱手,声音干涩却带着一丝敬意:“李大人行事,光明磊落。”
李景安咳了两声,摆摆手,笑意清浅:“老人家言重,本县不过是按规矩办事,算不得什么。”
“说来,倒是本县占了便宜,这点利钱,也算给衙门添个进项。”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族老那双布满厚茧的手上,自然地转了话题,“听刘老实说,老人家家里,田产是村里顶好的?”
刘老实恍惚了一下。
这话从和说起?
他怎么从不记得自个儿有和县太爷提起过这些事?
族老闻言,瞪了刘老实一眼,长叹一声,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愁苦。
“地是好地,向阳,近水。可……唉,收成总是不济。”
“一亩地,好的年景,也不过收个一石出头。”
李景安眉心微蹙。
那盐碱地不长庄稼是天理,可这好田也如此低产?
这不应该啊……
难不成,是种植的办法有问题?
李景安忍不住追问:“好田也只得一石?这是为何?老人家可知根由?”
族老摇头,满是无奈:“祖祖辈辈都这样,许是…地力不足?或是种子不行?也说不清。”
李景安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
既然一开始就打算从种地开始整顿县城,那这低得离谱的产量,不是恰和了自己的心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