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咳……!”李景安艰难地喘息着,接过帕子用力擦去唇边咳出的水渍和可能的残酒痕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丝笑意,“关心我……咳……就直说……这么口是心非做什么?我……我又不会笑话你……”
木白被他噎得一窒,像是被戳中了心思,懊恼地一把丢开了轻拍的手,别过头去,僵立在阴影里。
“……路线……都安排妥了?”李景安喘息稍定,感觉肺腑间的灼痛稍减,才抬起苍白的脸。
木白点头,目光落在李景安毫无血色的脸上,沉沉道:“放心,药效时辰、路线人手,都在计划之中。”
李景安点点头,眼眸中闪过一丝莹莹亮光。
——
夜风微凉,带着街角馊水桶的酸腐气。
张贵腆着肚子,哼着不成调的淫词小曲,一步三晃地走在青石板路上。
刚拐过卖豆腐脑老孙头家歪斜的院墙,后颈突然窜上一阵细密的痒,像有千万只蚂蚁顺着脊梁骨往上爬。
他下意识抬手去抓,指甲刚碰到后颈的皮肤,那痒意便顺着胳膊窜到肋巴扇,酥酥麻麻的,直教人起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受到心口像是被人攥住心脏用炭火炙烤,猛地一缩,灼烧感顷刻从心脏密密匝匝的传了出来,顺着血脉"突突"往四肢窜。
张贵脚下踉跄半步,赶紧扶住院墙才硬撑着没栽倒下去。
他干咳了两声,喉咙里像塞了团浸了水的棉絮,每吸一口气都带着刺啦的疼。
胸口的闷堵感却越来越重,仿佛压了块千斤磨盘,连呼吸都成了费劲的抽气。
"嗬……嗬……"
他张着嘴直喘粗气,额角的汗珠子顺着皱纹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啪嗒"作响。
可那股邪火偏要往上冲,烧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的老孙头院墙都在晃。
胃里突然翻涌上来酸水,张贵扶着院墙猛地弯下腰,破碎的干呕声还没脱出口——
脑子里“嗡”的一声,无数他早已遗忘或刻意埋葬的肮脏事,如同开了闸的臭水沟,哗啦啦全从嘴巴里涌了出来,臭不可闻。
“我有罪啊——!”
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哭嚎猛地炸开,惊得附近屋檐下打盹的野猫“嗷呜”一声窜逃。
张贵“噗通”跪在冰凉的石板上,额头不要命似的往地上磕,咚咚作响,血印子混着鼻涕眼泪糊了满脸。
他不管不顾,对着黑黢黢的巷子嘶声力竭地忏悔,声音在寂静的夜里传得老远:
“我……我昧了赵寡妇家三亩上好的水田啊!那是她男人拿命换来的!”
“我……我加征‘修桥税’,钱都进了我的腰包,桥影子都没见着!”
“我……我收了钱,把告状的陈铁匠儿子硬生生打成残废!”
“我,我还占了那老穷民陈长顺的女儿!得手了,还不知珍惜,如今就关在那地窖里,不知道死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