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口,一旦开了,她给不起,怕难收场。
可是……
归根结底,连她自己都明白,李玄白没有任何留他一命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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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熬日子,像煎汤药。什么都做不了,哪里都去不成,什么人都见不到。
她像切成片又风干水分的草药,一遍一遍地在滚水里过,沥出一点苦辣的汤汁。
日子平直、凝固、不变,千篇一律。
顾怀瑾究竟如何处理,一直没有消息。
传来传去,都是风言风语,李玄白始终没有发话。
无人知道李玄白为什么不动手。无人知道李玄白在等什么。
南琼霜从提心吊胆,到心存幻想,到疲惫,到麻木。
李玄白却一直未踏足菡萏宫半步。
虽说他不来,菡萏宫里却日日都是最好的饭菜。一张大圆桌,桌边唯有她一个人,桌上山珍海味有之,她一贯爱的清淡小菜亦有之。
餐餐有大明宫的太监守着,回去报她用了多少,用了哪些,多夹了两口的,翌日必定换了做法,变着花样端上来。
即便是软禁,吃穿用度,他从未短着她。
她恹恹拈了玉箸,端着碗,嚼纸似的咬米粒子。
李慎舒侍在一旁,替她舀了一碗温热鸡汤:“娘娘,虽说被禁足,您多少也要用些,仔细身子。”
南琼霜撩眼皮看她一眼。
她复又变回那副周到样子了,仿佛戏子卸了妆,浓墨重彩的胭脂眉毛被洗去,又变回她身边一个极普通的人。
李慎舒其人,深不可测,不会因她头痛煎熬,便卸下面具,出手相助。
何况,还能如何相助?
便是云瞒月和李慎舒合力,将顾怀瑾从大牢里劫出来,又能跑哪去?无量山还要不要了?
一山掌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她怏怏地将那鸡汤接过来,油花子漂在上面打转,一点翠绿的葱末沉沉浮浮,她喝了一口。
桌子对面伸过来一只磨盘大的手,摊开:“姑奶奶,一桌子好菜,给双筷子。”
李慎舒沉默着退开。
南琼霜不耐地闭了闭眼,手往后一挥,一双筷子递到雾刀手边。
“说事儿。不是叫你坐这吃白饭的。”
雾刀翘着二郎腿,挑起一筷子肘子肉,对着烛光照了照,见那肉晶莹剔透,舌头都歪出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