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下冰凉。
他身侧一个人也无,这残暴畜生竟有如此多的人肯服膺!
他恼恨且不甘,愈发屈下膝盖,想两手撑在膝上半蹲。
一撑,痛彻心扉。
他险些咣啷一声栽倒在地。
竟忘了左右肩皆伤了!
左肩被一剑捅穿,右肩被剑斩得皮开肉绽,两边血汨汨而下,染得他前胸后背一阵温暖。
他背靠着假山粗喘,胸前盔甲随着胸膛微微起伏。
那几个常家军大概在御花园前绕过一圈:“回大人,不见摄政王踪迹!”
“怎么不见!我亲眼看着那小贼策马往这狂奔!再给我找!”
李玄白已喘得喉咙干涩,头盔之内湿了一头汗。
六七个常家军复又四散开,往御花园深处各自搜寻。
他手紧扒着太湖石嶙峋的凸起,匀着呼吸,凝神听头上铡刀缓缓升起。
倘若被发现,必死无疑。
常达带了六七个人,他眼下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两只乌皮靴踏着薄脆的落叶,停在假山入口。
他听见自己血液唰唰冲上头顶。
落叶被踏碎,一步一步,窸窣作响。
那两只皮靴踏入了假山、走上了小径,往里深入了。拐过了第一个弯——
循着曲径一直向前走,到了一个分叉路。
往右——
妈的,偏还就在右边的岔路!
距离他藏身之处仅有两道山石之隔。
如此距离,若鼻子灵些,恐怕已经闻得到他身上血味。
这样不行。
李玄白恶狠狠地咬着嘴唇。
一垂眼,这才惊觉脚下已经积了小血潭。
他脑子里一句高喝响彻天灵盖——这样不行!
往远处一望,前面是一道曲折回廊,回廊外面,是一片死寂的御湖。
夜色里,湖面昏暗茫茫,浑浊一片,一眼望去,已不知是天是水。
李玄白冷汗涔涔,吞咽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