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将举报信转给纪委就没有任何意义,他还是先看看钱卫东那边的情况再作决定。
下午,向南把陈默叫了过来,让他把那份意见打印一下,先送到各位常委手中,让他们先行过目,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
正向陈默交待着,忽然传来砰地一声闷响。
“砰!”
声音既闷又沉,隔着好几层楼板,依旧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青峰县县政府大楼新铺的地砖上,也砸在向南的心口。
死寂只维持了不到一秒,随即被楼下骤然炸开的混乱撕碎。尖叫、奔跑、桌椅拖拽的刺耳刮擦声、变了调的呼喊……汇成一股浑浊的声浪,顺着楼梯井汹涌而上,瞬间淹没了整栋大楼。
向南走到窗边。楼下水泥地上,已经围起一小圈人,像黑色的蚁群,聚拢在一个深色的、扭曲的人形轮廓周围。阳光惨白,照得那滩缓慢洇开的暗红液体,触目惊心。他认得那身灰蓝色的夹克,县财政局长钱卫东上午还穿着它,佝偻着背,在他的办公室里,眼神躲闪,笑容僵硬得像是用浆糊粘在脸上。
“出什么事了?陈默,你去看看!”向南的心忽然愀了起来,俯身看着楼下,很快有警。察赶到,对现场进行了勘察。
十几分钟之后,县公安局长时晓波打来了电话。
“醉酒……失足……”时晓波的汇报在电话里断断续续,背景音嘈杂混乱,“初步判断……从他自己办公室……七楼……摔下来的……”
“醉酒?”向南的声音异常平静,听不出情绪,“大白天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据说中午喝了酒,尸体除了血腥味,还有很浓的酒精的味道……”
汇报声被更远处一声失控的哭嚎盖过,那是钱卫东的老婆,声音尖利,像玻璃碎片刮过耳膜。
向南挂断电话,指尖冰凉。青峰县这潭水,他刚伸进去一只脚,就感到了刺骨的寒意,还有水面下搅动的、难以名状的巨大。阴影。钱卫东,这个管着全县钱袋子的关键人物,上午自己才找过他,下午就这么“醉酒失足”从楼上摔下来摔死了?时机巧得像一把精准捅向他心脏的刀。
向南愤怒了,很显然,这不是意外!
陈默回了来,简单汇报了一下情况,向南抿着嘴唇,想了一会儿,问道:“陈默,青峰山旅游项目的情况你了不了解?”
陈默摇了摇头:“具体情况我不是太清楚,不过当时征地的时候,反映问题的、举报的层出不穷,我记得有一次因为征地补偿款问题闹得很大,不过最后怎么处理的就不清楚了,信访局那边应该知道。”
“信访局局长是李国华吧?通知他过来。”
接到电话的李国华匆匆赶到,向南沉声问道:“关于群众反映强烈的青峰山开发区征地补偿款发放问题,当时是怎么处理的?”
李国华额角渗着汗,眼神游移,言语闪烁,并没有正面回答,只反复强调“材料不全”、“需要再核实”。
向南没有逼他,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让他尽快整理一份详细报告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