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哥的脑中立时浮现出四个字:危言耸听!
凭着一个甄鑫就能动摇得了这大元国的根本?
不过难得安童在自己面前服软,桑哥觉得今日已经大获全胜,也不再跟他计较。便昂然说道:“我可以让陕甘一带的僧人,协助围剿甄鑫。不过,只能辅助情报的收集,不能作为主战的兵力。”
果然……
作为八思巴的弟子,兼任总制院使司的桑哥,在萨迦派之中本该拥有无可置疑的权势。
但是作为尚书省的丞相,这家伙不仅胆敢私自调动畏兀儿兵马,还可以遥控陕甘甚至遍布天下的僧兵,安童真的不知道是该佩服他的胆识还是该同情他的愚蠢。
若皇帝还能亲理政事,他应当不会容忍桑哥再如此肆意妄下去吧?
或者说,皇帝依然在等,等着所有心怀异心的人全跳出来之后,他再醒来收拾?
……
在元古村的这半个月,李二牛只觉得自己如入桃源。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每天一早,便有朴实的村民们,提着锄头拿着弯耙,等着他去帮工。
夏收刚过,农活其实不算多,因此在李二牛挥汗如雨时,便会有闲人在边上为他鼓劲加油。还有热情的小婶婶会拿着干净的毛巾,为他擦去脸上的汗水。也有耐不得安静的娃娃们,闹哄哄地向他投喂一些松籽果仁。
李二牛并不擅长农活,但是他很愿意学,更愿意凭着自己的气力为这些不嫌弃他的村民们,做些力所能及的帮忙。
自小孤苦的李二牛,虽然有显哥的照管,有兄弟们的帮衬,让他活得并不孤单。但是兄弟们几个,却始终无法摆脱自己是个废人的难过。
越是天天见面,越是让人无法抹去这种切肤的羞耻。
阉人,在前朝也许还可能在宫廷之内谋个高人一等的地位。在如今,却只能用一切手段,来掩饰自己的难堪。
是以李二牛学会了憨笑,学会了给自己装上一个人畜无害的面具。
在这副面具之下,即便被人欺负,他也甘之如饴。
因为这代表着,有人愿意接受他,愿意把他当作一个正常人来看待。
若是可以,他真的想在这偏僻的山村里,为这些貌似跟他一样憨厚的村民们,待上一辈子。
免费为他们干活,成为他们逗乐的对象,以换来一丝最真诚的关怀。
这大概便是家的感觉?
然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二牛,甄公子让你去一趟——”一声呼喝传来,满脸大汗的李二牛,放下锄头,露出茫然的神色。
甄公子是谁?
哦,是这里真正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