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必烈脑袋轻轻摆动,似乎在点头,又似乎在摇头。
南必咬牙将其扶起,侍女及时地往他背后塞了两个靠垫。
盖在忽必烈身上的被单滑落,露出一双如老树盘根般的手掌。
据医官所言,皇帝是因为饮食不节、年老体衰加上偶感风寒所引发的“痹病”,又称“白虎历节”。
但是南必知道,真正让皇帝沉疴难起的原因,是那木罕。
那个在所有人眼中存在感极低的幼子,却是皇帝如今最大的牵挂。他不相信那木罕已死,却因为无法找到他的下落而郁结难解。
这说明,那木罕要么被人控制关押,要么已经准备起兵造反。
这世间,敢派兵谋害那木罕的人并不多,敢将其控制起来的人更少,而能够逼得他起兵造反的人,也就那么二三人。
皇帝虽老,却依然明心似镜。
南必从来不相信自己的所作所能瞒得过皇帝看似昏花的老眼,但是她却只能做出这样的选择。
否则,自己年幼的儿子绝对没有一丝一毫的希望。
最是无情帝王家,自己的儿子若是成不了太子,必然只能是暴毙的下场!
若论幼子,铁蔑赤才应当是这个帝国的“守灶”之人啊!可是为什么皇帝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东西?甚至没有给他准备好足以自保的势力。
凭什么啊?
痹病并非绝症,除了沁入骨髓的疼痛之外,并不会致命。只是医官说除了内服的药之外,最好辅以汉医的针灸之术。
但是,身为大汗皇帝,如何能允许卑贱的汉人在他身上扎针?
如此也好……
南必左胳膊环住忽必烈的脑袋,探出两指轻轻捏开他的嘴唇。另一手端碗,将药汁缓缓倒入他嘴中。
一碗药汁,淌出半碗。
侍女拿着毛巾,不住地为其擦拭。
南必放下碗,望空勾了勾手。角落中便冒出一个怯薛兵,接过忽必烈,将其缓缓放倒于榻上。
看了一眼紧皱眉头呼呼喘气的忽必烈,南必叹着气起身,走到殿门前。整冠、理衣,对着门外的天空缓缓跪下,五体投地。
“我,弘吉剌氏南必皇后,在此祈求仁慈的长生天,请你赐福于皇帝,令他可以尽快康复,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