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宝贵满意地点点头:“对,对,就是要这个决心……等到了乔州,见到了郡守,你就把今日对着在下说出的话全部都对郡守说一遍,包括他们是怎么假借荔枝的名义敛财,包括那四万两银子,还有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都说明白了,听到没有?”
“凡事本官给你撑腰呢,必然不叫你委屈。”
王婉眼睛垂着,掉了几滴眼泪,用力点点头。
这是王婉第二次来乔州,与上次和贺寿两个人快快乐乐来旅游不一样,这一次她心里揣着沉重的心事,心情格外复杂。
莫福和莫朱朱暂时被留在清河县由章文和吴宝贵的人一同看管起来。
此刻这事情和莫朱朱本人关系已经不大了,她的死活早就没什么人在意,吴宝贵现在全部的心思就是在如何把王婉当作利器,将章文和裴旭拉下马去。
压抑的心情一扫而空,吴宝贵自觉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多巧妙。
他利用王婉到郡守面前告一笔,不仅仅能把没有搞回来的那笔钱弄回来,还能用治下不严的罪名再参对方一笔,再从郡守那边敲一笔,那就最好了。
据说下河郡的魏郡守是个软弱延宕的人,凡事都喜欢和稀泥,只要事情不伤及根本,他就喜欢用一种最含糊的态度解决了事。
这样的人,一旦知道了章文和裴旭的治下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到底是谁的过错,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如何把这个问题压下去。而这种“贪安”的心理,便成为吴宝贵最为重视的美好品德——倘若所有官员都像这样,愿意用钱来解决一切问题,那么内侍的日子可就好多了。
只要利用王婉这个人,就能同时扳倒清河县那两个小小的县官,还能帮着他拉拢到更多财富好应付差事,这样一举两得的事情他总不能错过。
就在吴宝贵畅想的时候,忽然一阵嘎吱嘎吱的声音打乱了他的思绪。
吴宝贵转身检查了一会,才发现是马车里面的椅子有个地方有些松动,他心情随即不愉快起来,拉开蒙着窗户的帘布,厉声斥骂:“之前是不是就说了要把座位修理好的?这都过去多久了,怎么还是没修?”
一个约莫十多岁的少年跑过来,弓着腰交代:“回吴大人的话,上次已经找工匠看过,这马车椅子要用上等的樟木替换,这地儿没有,只能回去京城再修理。”
吴宝贵随即便觉得焦躁和烦闷,那马车座位的吱呀作响的声音,随着时间变得越发刺耳,几乎让他难以忍受。
忽然,干爹吴月的话没由来地仿佛风似的飘到耳边:“宝贵啊,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但是你总要记住一点,你不是皇帝,凡事不可以要十全十美,很多事情,连皇上也要勉为其难,更何况是咱们这些做奴才的。”
“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含糊,自己身上有点脏水不要怕,遇到些预料之外的事情也不要着急,凡事永远记得一条。皇上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就靠着这一条,多数时候保下一条命还是不成问题的。”
吴宝贵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忽然想起这些话。
吴月碎碎叨叨的叮嘱就和那吱呀作响的椅子一样令人烦躁,都是些含糊不清的说辞。
“什么老祖宗,不过是照顾了儿时的皇上,运气好一些攀上高位罢了。”他冷哼了一声,透过帘布缝隙远远眺望向乔州城,“也只有好命的人才能说出那种含糊了事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