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微不可查地皱皱眉,随即笑了一下:“真是受教了,到底您是跟着吴大人的,见识比我这边的那些读书人广博多了。”
侍从极其受用这份赞美:“吴大人调教得好呢。大人早早就跟我们嘱咐,离那些穿布衣的远一点,他们可是这天下最坏的东西了。”
——太像了,连这个腔调都一模一样。
那种相似性让王婉感到本能的厌恶,她抬起头看向对方背影的时候,心里满是如何让这颗头从那油润滑腻的脖子上如同西西弗斯的石头一样滚落的计划。
不过还不是此刻,也不止是他,要紧的人还在县衙里面,还在公堂高坐。
王婉想着,跟随那仆役走入公堂内。
那里今日似乎有些阴霾,大约是平日总忙碌的捕快们也没有来当值,于是蒙着门口的木板便只取下两片搁在旁边,屋内也没有扫灰。
吴宝贵的侍从们专心俯视着吴宝贵,但是任谁也没有想要去收拾收拾,打扫打扫的意思。
王婉前几日整理的资料被他们胡乱堆放在角落里面,已经分不清哪一份是哪一份。
进了屋子,王婉随即便跪下来,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民妇见过吴大人!”
吴宝贵抬眼看向王婉,微微点点头,随即示意旁边人搬过来一个板凳:“起来吧,别一直这么拘束着。”
眼见着王婉坐下来,满脸堆着笑容,吴宝贵慢条斯理地开口:“郎中去看过了吗?”
王婉点头如捣蒜:“多亏了大人仁慈宽厚,民妇离开的时候郎中刚刚到,眼下正在帮朱朱看病呢。”
吴宝贵点点头,语气慢悠悠的:“到了就好,今后病了要早早跟我们说,早些请郎中才不至于耽搁病情啊。”
王婉笑着叹了一口气:“吴大人之前,我们哪里见过这么好的官?哪里知道,当官的还真的能把我们百姓放在心上啊。”
吴宝贵笑了起来,摆摆手:“这话啊,你说给我听有什么用。你应当说给皇上听,说给大司马听,我不过是个奴才,力所能及能照应着你们,便照应着吧。”
“吴大人仁厚!民妇与村人无以为报!”
听到这话,吴宝贵讳莫如深地沉默片刻,许久,才抬眼看向王婉:“王夫人,有件事情,本官倒是真的需要你去做个见证。”
王婉心中一阵狂跳,面上只装着严肃起来,她短暂思考之后,有些谨慎地压低声音:“大人,这件事情是不是和裴旭有关系?”
吴宝贵连忙摆手着急叮嘱:“裴县令依旧还是你们清河县的县令,你怎么能直呼其名!”
王婉忽然被呵斥了,面上多有不快之色,却只能小声嘀咕:“他险些害了我们全村,朝廷早晚要办了这个贪官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