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的走廊上,黎晓峰靠在栏杆上,手里把玩着风衣兜里的墨镜,镜片反射着楼下的灯光。他把墨镜掏出来,又塞回去,朝身后的钱虎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嘲讽:“瞧瞧你们这舞厅的秩序,可真不太行啊——一个苏月月,就把这地方弄得乌烟瘴气,上不得台面。”
钱虎陪着笑,脸上的肉都挤在了一起:“是是是,黎大少说得对,我们以后一定加强管理,一定加强管理。”
就在这时,苏玉山从楼下走了上来。黎晓峰抬眼看向他,刚想开口,目光却落在了他的右手上——苏玉山的右手袖口有点乱,似乎是刚才被扯到了,隐约能看到绷带的边角露了出来,而且他的右手始终保持着弯曲的姿势,不像左手那样自然。
黎晓峰吊儿郎当的神情一下就变了,他快步走过去,伸手想拉苏玉山的右手:“你的手?!怎么回事?不是让你静养吗?”
苏玉山下意识地躲开了他的手,语气平淡:“没事。”
“没事?”黎晓峰皱紧了眉,语气里带着点急:“刘军医怎么说的?让你别用力,别碰水,你这是干什么了?”
旁边的张百花早就绷不住了,她刚才在二楼的窗户边,把楼下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她不顾钱虎在身后使劲拉她的胳膊,往前一步站到黎晓峰面前,撸起袖子,气得脸都红了:“黎大少,还有这位苏先生,你们今天是来砸场子的是不是?我早就说过,月月不是陪人跳舞的,她是来给我帮忙的!有你们这么欺负人小姑娘的吗?”
“是跳舞的?”黎晓峰挑眉,语气里的嘲讽更浓了,“真当我相信她是给你们扫厕所的?她以前是什么身份,你们心里不清楚吗?苏家的女儿,金枝玉叶,多金贵的厕所,要她纡尊降贵来扫?”
张百花气得想反驳,可话到嘴边,却被钱虎死死捂住了嘴。
钱虎一边捂着她,一边朝黎晓峰赔笑:“黎大少,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她就是个女人家,不懂事,口无遮拦。您别往心里去,今晚吃好玩好,所有消费都算我的。”
黎晓峰没理会钱虎的讨好,目光依旧盯着苏玉山的右手,一口牙都快咬碎了——他今天带苏玉山出来,本来是想让他散散心,顺便考察一下这个舞厅的情况,可没想到才出来没几个小时,就出了这种事。
刘军医千叮咛万嘱咐,让苏玉山的手静养,不能有任何磕碰和用力,要是回去被家里人发现手伤加重了,他怎么交代?
黎晓峰本就因为苏玉山的手伤堵了一口气,现在被张百花这么一激,语气直接重了起来:“既然是来跳舞的,做这门生意,这种情况难道能避免得了?出来混,总要有点眼力见。”
“你胡说八道什么!”张百花挣脱开钱虎的手,气得浑身发抖,“月月在我这干的是画……”最后一个“画”字的余音还没落下,就被钱虎再次严严实实的捂住了嘴,几乎消散在空气里。
钱虎陪着笑脸,把张百花往身后拉了拉,对着黎晓峰点头哈腰:“哥,您别生气,她就是脑子不好使,女人家,您别跟她计较。今晚是我们招待不周,下次,下次我一定好好给您赔罪。”明明黎晓峰比他小上好几岁,可他这声“哥”喊得,一点都不脸红。
他的余光不经意间扫到苏玉山正盯着他看,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带着穿透力,仿佛能看穿他心里的所有想法。钱虎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心里有点发毛,赶紧错开视线,不敢再和苏玉山对视。
黎晓峰看了一眼苏玉山的手,又看了一眼楼下依旧喧闹的舞池,语气里带着点疲惫:“下次吧,今天也没心情了。”他现在只想赶紧把苏玉山带回市里的医院检查一下,看看手伤有没有加重,哪还有心思玩。
其实黎晓峰早就看中了舞厅这个行业的收益。在这个年代,舞厅是少有的能让年轻人自由社交、展现个性的场所,承载着一代人对“时髦”和“自由”的向往,人流量大,消费也不低,要是经营得好,绝对是个赚钱的好生意。他原本还想和钱虎谈谈合作的事,可现在出了苏玉山手伤的事,他哪还有心思想这些。
但他也清楚,对于女孩子来说,舞厅确实不是什么安全的地方。这里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没有人能绝对保证你的安全。有时候,劝人十句“别来这种地方”,不如让她亲身体验一次后果,来得更有记性。
今晚苏玉山这么一番操作,黎晓峰心里跟明镜似的——苏月月恐怕再也不敢来这个舞厅了。
哎呀,吃饭的买卖被砸了,真可怜。
黎晓峰刚想转身下楼,就看到苏玉山的右手轻轻颤了一下,脸色也白了些,看来刚才跳舞的时候,手确实用力了。
黎晓峰脸上浮起浓浓的担忧,他赶紧扶着苏玉山的胳膊:“走,我们现在就回市了,别耽误了。”
苏玉山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脚步比刚才慢了些,右手始终揣在裤兜里,一动不动。
楼下的舞池依旧热闹,《甜蜜蜜》的歌声还在回荡,可这一切,都已经和苏月月、苏玉山、黎晓峰无关了。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舞厅的门口,只留下满室的喧嚣和那些藏在暗处的目光,继续在舞池里游荡。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