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皇帝胸膛重重喘了一口气,他说上一句话,身体便如千钧般压着,“传位诏书在殿内暗阁,朕早已密旨传令清影死卫,待朕驾崩,他自会将传位诏书亲手交到你手上。”
皇帝昏迷多日,眼底浑浊,但仍强撑着看向眼前的太子,他道:“朕时日无多。”
“朕知你三弟虽有谋逆之心,但与你为亲兄弟,不可手足相残,看朕这些年对你还算仁厚的份上,饶他一条性命罢。”皇帝顿了顿,又道,“皇贵妃侍奉朕多年,为朕育下三皇子、七皇子和十公主,劳苦功高,死后便按皇后礼制下葬。”
见太子沉默不语,皇帝知他心中有怨恨,先皇后当年逝去与皇贵妃脱不了干系,但后宫凶险,岂是宅心慈爱便能活下去的。
皇帝喊道:“瑾儿。”
苏瑾才道:“是,父皇。”
“这是调动御下十二影队的私印。”皇帝伸出微颤的手,手中赫然是一枚小巧精致的玉章。
苏瑾接过,他看了一眼,掌心微动,温润的玉章便落入到袖口中。
下一刻,皇帝手重重垂在龙榻侧旁,那双浑浊的双眼已闭上,鼻息之间没有半点呼吸。
来福跪倒在地上,声音万分悲痛凄惨:“陛下!”
苏瑾眼中不见悲恸,他大踏步走出寝宫内,对守在殿外的一众大臣说道:“皇帝,驾崩了。”
外殿,众大臣闻言纷纷跪地,头紧贴着地面,守在殿外值夜的太监宫女统统跪下,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惨白如纸。
同时,殿外阴影里,一个融入夜色的黑衣侍卫如同鬼魅般退入更深处的夜中,疾步走向了殿后某处隐秘的角门。
“咚——咚——咚——”丧钟撞响,沉重悲凉的钟声穿透雨幕,传遍京城每一个角落。
宫门外,刀剑声音骤响,士兵喊声齐振。放眼望去,宫门外是一片黑压压的甲士。
三皇子苏宸身穿亲王常服,外罩软甲,长剑直指宫门,声音因为激动而显得尖利:“太子毒弑父皇,篡改遗诏,众将士随本王入宫清君侧,护我大晟江山社稷!”
“清君侧!护社稷!杀杀杀!”
叛军齐声怒吼,声浪滔天,连这暴雨倾盆也掩盖不了,惊得宫内外人心惶惶。
沉重的宫门被人从内缓缓推开一条缝隙,是皇贵妃买通的守门将领,下一瞬,叛军犹如决堤洪水般汹涌而入。
两侧高耸的宫墙上,黑暗中骤然立起无数道黑影,暴雨渐停,强弓硬弩在森冷的寒光映照下如同繁星闪烁。
“放!”一声冷硬的命令不知从何处响起。
霎时间,箭矢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冲在最前面的士兵毫不设防,顿时人仰马翻,惨嚎声此起彼伏。
“不好,有埋伏,我们中计了!”不知是谁惊骇大叫一句,原本整齐的阵型瞬间大乱,溃不成军,都一一往后撤,生怕高墙上不长眼的箭矢打在自己的身上。
三皇子脸色剧变,他挥动着长剑格开流矢,对着混乱的士兵大喊:“不要乱!给我冲进去,拿下太子人头赏金万两!”
他想凭借将士人数优势硬闯进宫。
但太子布局,岂止于此。
叛军后方,原本寂静无声的左右掖门突然被打开,六队铁甲禁军像铜墙铁壁般汹涌而出,刀枪林立,瞬间截断他们后退的路。
为首的将领正是陈葛文的岳父,当朝正一品武将大官,他手持长刀,满身威严,怒喝:“尔等逆贼!还不快束手就擒!”
话音刚落,宫门两侧的殿宇廊柱、白玉栏杆旁,悄无声息地涌出数队太子亲卫,一个个手持盾牌利剑,结成严密的阵势,将宫殿入口堵得水泄不通。而高栏之上,正是精装以待的弓箭弩手,手中冰冷的箭镞对准了下方叛军首领的头颅。
不过是半柱香的功夫,三皇子一势人马被反包围在宫门的狭长广场上,可谓是进退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