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中央,李景安半倚着,正虚点着面前的空气。
那修长苍白的手指随意点戳着,神情随着指尖动作变幻莫测。
时而轻蹙眉尖,时而眉目舒展,流光溢彩。
但下一刻,难以压制的咳意翻涌而上,单薄的脊背痛苦地弓起,呛咳声撕心裂肺,眼角渗出生理性的泪水,衬得病容愈发惊心动魄,像一尊被强行打碎的琉璃人偶,脆弱得令人心尖发颤。
紫宸殿内,几乎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能站在这权力中枢的,谁不是火眼金睛?
前一番恩威并施,后一番思路周全让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其才情心智,已在这诡谲天幕的映照下初露峥嵘。
若能完美回应那“铜钱点”问题……前途更不可限量!
如此一颗耀眼星辰,若真就此陨落在边陲之地……实在太可惜!
无数道饱含惋惜、探究、甚至隐含拉拢的目光,再次密集地钉在李唯墉身上。眼神里写满了同一个不解:如此麟儿,为何竟被其父视若仇寇,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李唯墉顶着这几乎将他凌迟的目光,面上竭力维持着一潭死水般的平静,心底却已是毒焰滔天。就连指甲深陷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只恨不得天幕即刻黑屏,宣告那孽障吐血暴毙的喜讯!
这孽畜多活一刻,就是他李唯墉洗刷不尽的耻辱,是悬在李家满门头上的断头刀!
“往下看。”龙椅上的萧诚御身体微微前倾,深邃目光锁定天幕,指腹缓缓摩挲着温润的羊脂白玉扳指,唇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兴味,“朕也很好奇,李卿的这位‘好’儿子……接下来,能唱一出何等精彩的‘大戏’。”
——
云朔县衙,后院。
“唱戏?”李景安唇角弯起一个狐狸般狡黠的弧度,眼神亮得惊人。
他不紧不慢地从袖中掏出那本蓝皮线装的《官场生存手册:教你如何拿捏刁钻下属(实操技巧108则)》,拎着书脊轻巧一抖,手指捻动薄薄书页,翻至第三页。
页面上,三个简陋的线条小人无声上演哑剧:一个下药,一个灌药,一个叉腰狂笑。
旁边配着四个遒劲大字:欲使其亡,先令其狂!
底下蝇头小楷注解清晰:【又想清理门户了吗?那就喂饱他的野心,让他膨胀到破绽百出!随后无需你动手,自会有天收。】
李景安指尖在“天收”二字上重重一点,眼中精光如电,唇边笑意更深。
妙极!
这不正是为张贵量身定制的剧本?
让他自行抖落罪证,自取灭亡!
如此一来,既除了这恶吏,又能收割民心、提振繁荣度,更能狠狠震慑县衙那帮蛀虫!
一石三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