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了顿,声音放得平和了些,“你家中境况,本县知晓。老母卧病,妻儿待哺,正是艰难之时。”
“这钱,你且拿回去,好生安顿家用,莫要再让家中老小饿着冻着。”
刘老实猛地抬头,震惊、茫然、一丝不敢置信的窃喜交织在脸上:“这……这如何使得?小的……小的……”
“本县说使得,便是使得。”李景安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但是,刘老实,你须得记住。贪墨公帑,国法难容!”
“此番本县念你初犯,且家中困难,又有前任欺瞒诱骗在前,实在情有可原,故而网开一面。”
“若再有下次——”
他声音陡然转冷,虽依旧带着病弱的微哑,却如冰棱刺骨,“定严惩不贷!”
“不敢!小的再也不敢了!”刘老实慌忙叩头,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却又被另一种沉甸甸的感激压着。
“那……那这五吊钱……”他大着胆子,试探地问,“等到今年秋粮入库时,小的一定如数补缴?”
李景安闻言,苍白的唇角忽地向上弯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他伸出两根细长的手指,在刘老实眼前晃了晃,慢悠悠道:“秋粮?太迟了。本县这里,有个新法子。”
他微微俯身,凑近了些,那双因运动而难得清亮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精明的光:“我们采取——月供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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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紫宸殿。
殿外那横亘苍穹的巨幕,流淌着云朔县衙后院里那场“月供制”的对话。
文武百官垂手肃立,乌纱帽下的脸色各异,
惊疑、震撼、揣测……种种情绪在无声发酵。
方才天幕上李景安那套诡异的“导引之术”和“月供制”的惊人之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无声却汹涌的涟漪。
柳将军率先出列,抱拳躬身,声音洪亮地打破了沉寂:“启禀陛下!末将已查明,此等异象,唯京城上空显现。”
“京畿之外,万里晴空,并无此幕。各处关隘、暗哨亦未发现此幕投射之源头,仿佛……仿佛凭空而生!”
龙椅上,萧诚御支着肘,食指指腹无意识地在光滑冰冷的羊脂白玉扳指上摩挲。
听闻柳将军回报,他紧绷的唇角几不可察地松缓了一瞬,深不见底的眼眸中,那抹锐利如鹰隼的审视略微收敛。
“唯京城可见……”
他低声重复,声音清越,听不出喜怒,却让殿中所有人心头一凛。
身为帝王,他太清楚这天幕所展露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那少年县令手中的“神药”,那匪夷所思的“月供”之策,乃至那看似病弱却手段奇诡的本人,都将是极有可能颠覆这个时代一切的存在!
这些若被虎视眈眈的外族知晓,后果不堪设想!
“传朕旨意。”萧诚御的声音陡然转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即日起,九门封闭!无朕手谕,任何人等不得出入!”
“五城兵马司、金吾卫,严查街巷,凡有私议、传播天幕异象者,皆以妖言惑众论处,收押待审!”
“遵旨!”殿前侍卫统领与柳将军齐声应诺,声震殿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