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庆帝连连摇头,已是面如白纸泪流满脸,把着殿柱嘟囔,“别杀我,别杀我!你要什么,朕都答应!皇位!皇位我不要了!阿兄!”
他顿足大哭:“皇位给你!”
得这四字,李玄白心中何止是惬怀,愈发和颜悦色伸着手,缓步靠近:
“我不杀你,弟弟。本王怎会弑君!”
嘉庆帝见他步伐缓缓,似是并无取他性命之意,愈发哭嚎:
“阿兄若说真的,将剑丢了!”
当啷一声,李玄白掷剑在地。
偌大的紫宸殿内回声阵阵。
李玄白平和伸着手。
嘉庆帝望着他,胸脯急促起伏,满眼血红,歪着脑袋静静打量了他半晌,又兔子似的躲回殿柱后:“朕不相信!你怎会不想杀我!”
李玄白自知十拿九稳,已经松懈下来,一笑,“皇上乃一国之君,又是本王亲弟弟。百姓不会爱戴弑君之人,文武百官更不会。遑论还要担个残害手足之名。皇上不过爱在笑乐园里打会牌,我这做兄长的,何必赶尽杀绝?”
嘉庆帝扒着殿柱,一边卯劲蹭去足底水迹,免得跑起来再滑,一边急喘着窥望他。
李玄白依旧好脾性地等。
常达已死,他是摄政王,只要嘉庆帝肯伸出这只手,他便独掌大权。
今夜这场荒谬惨剧,就此了结;他多年野心抱负,终于得偿。
嘉庆帝打着哆嗦望他,犹豫再犹豫。
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了吧。做傀儡皇帝亦比做亡命鬼好。
终于,他抖着胳膊,缓缓伸出手。
“——原来摄政王也在此。”
顾怀瑾轻描淡写地抬步跨过门槛。
大殿之内熹微的晨光倏地黯淡了,长阶之上走来数十人,各个人高马大肩宽腿长,腰佩长刀、衣绣飞鱼,齐齐立于殿前,门口仿佛竖了一排乌压压的栅栏。
众侍卫环立于大殿墙根下,顶天立地。
嘉庆帝立时拔足狂奔,一时没踩稳,扑腾着胳膊飞转回来人身后,被他大袖挡得严严实实。
李玄白心脏当即一绞,连脚趾都冰寒。
都这时候,偏这时候!
只差一步!
就只差这一须臾,他就能控制了这疯子皇帝,叫这姓顾的做什么,他就得做什么!
眼下……
他默默数着飞鱼卫的人数,越数心越沉。
——逃不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