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归于尽”。
南琼霜默然,凝重地垂首。
“你的差事究竟如何打算?”他又落了一子,“收网的令还没下?”
她黯然摇了摇头,落下一子,捻着棋子摩挲:“不知到底要拖到几时。”
“那你……”
这些事情,她最近翻来覆去地想,想不出个答案,每回都头痛欲裂。
她痛苦不堪地揉揉眉心,哀叹一声。
末了,她道:“收网令不知何时下呢,再拖下去,只怕形势要先一步生变。说不准,没等我动手,先有一方掀了棋盘,我就给抛下台来,成了双方相争的牺牲。”
“比起差事……保命要紧。嘉庆帝的命暂时放放吧。”
“那么,不若这样。”他呷了口茶,“两手准备。一面推波助澜,激得双方相斗,一面等你收网的令。若令来得早,你便下手,之后即刻脱身。若令不来,先机掌握在我们手中,你我至少可以保命。”
“听起来倒是不错,但你要如何推波助澜?”南琼霜玩着棋子,拄着下巴挑了眉,“常忠?”
顾怀瑾笑而不语,两指夹着棋子,咔哒一落。
“常忠那厮,名字里虽有一个忠字,却必不会忠。”南琼霜垂眸望着棋局,“他不会忠于皇上,也不会忠于他爹爹。可是他那人难堪大任,酒色财气
均沾,又眼高手低自命不凡,便是他反了常达,也未必较量得过他。”
“他必然较量不过。”顾怀瑾道,“他父亲征战多年,是有真本事的,他在他父亲眼里,不过三岁小儿,哪里会动得了他爹爹。不过若能挑得他们父子三人内讧,常达多疑暴虐,必定自剪羽翼。那他便无人可用——常平年纪太轻,多智少历练,威望不足,压不住人。”
“挑拨常忠生出异心,反了他爹爹,他爹爹知道我与大明宫的关系,必然会认定是摄政王授了意。再兼府中遇刺种种……双方必然会撕破脸皮。”
“‘你与大明宫的关系’?”顾怀瑾忽然抬起眼,“这种事,说不定会惹得常达疯狂报复,自然是由我来做。”
“那常忠是个色狼,垂涎我好久了。”南琼霜眼都没抬,“我来做吧,我做方便。”
顾怀瑾一个字也没有,不看她,只是垂着眼睫拣棋子。
她后知后觉地品出他有点不明不白的火。
他不喜欢她以魅力为手段,图谋什么男人。
哪怕她居心叵测。
他希望她只图谋他一个。
他自己也奇怪,怎么竟然连这种事也要介意,连她的猎物也要抢着当,烦躁又自厌,没说话。
南琼霜瞧出来他那点小心思,也有点哭笑不得:“罢了,我们在那猪头面前唱出双簧吧。”
一子落下,此事说定。
那一天她回宫前,顾怀瑾站在密道口,嘱咐她:
“宫变当日,我顾不上你,你在菡萏宫墙后的密室里藏着,纵是外面闹得天崩地裂,也千万别出来。”
“若再有什么事,经密道躲去顾府,不必担心我。”
日子过得太快,不过十几日,当日两人所筹谋的,一下就到了眼前。
南琼霜仰躺在小竹榻上,密室里黑得连上下左右都不辨,她竖着耳朵凝神谛听,似乎听见些外头的喊杀动静,但又不确定是否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