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以后,他握住最后一只将杯口倒悬,同西装佬浅浅鞠半躬,哑声道:“赔个不是。”
这一番操作真叫悦目娱心,认错态度也恭敬。
西装佬看在尧三同兰姨面上,终于大发慈悲放过了他们两个。兰姨之前叫的人也刚好来到,一排靓仔鱼贯而入,把祝青挤到了后头,门第三次打开,他们二人终于侥幸逃脱。
周琅抱起祝青马不停蹄地奔到演出后台,简陋到狭窄的空间里,空余凳子只有一张,他们路过几人,都浑不在意地掀起眼皮又落下去。
兰桂坊这地界,喝死或者在床上被玩死的都不在少数,谁会对一个醉汉稀奇。
周琅把唯一的凳子让给他坐,可祝青醉成烂泥根本坐不直,刚靠下就要倒,他半跪在地上撑住人,祝青就软绵绵地歪倒在他的肩头。
过几分钟演出人员上场,后台一时空了下来,不多会儿,一墙之隔响起了乐声。
周琅眼睛通红地按揉他太阳穴,病急乱投医:“祝青……你头晕吗?我们要不要去医院?”
一次性喝下那么多酒,不是酒精中毒都算走狗屎运了。
祝青却只是抵在他肩窝,人在凳子上转过半个身,喃喃道:“……今天怎么喷香水?这个味道不适合你。”
周琅一听,眼泪刷刷地就流下来了。
他就着泪水蹭掉嘴角的血,语无伦次到只会说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你没有对不起谁。”祝青低声笑,被残存的酒液呛到鼻喉,又小幅度地咳嗽起来。
他脖子上的青筋顶破薄红的皮肤,血管跟着脆弱地跳动。
周琅心尖抽筋般,疼得快化成了废墟,仿佛有人拎着打桩机在他心口四处打洞,又埋下万吨炸药按动开关,要他今夜为意中人心痛而死。
“是我害你这样……祝青。”
少年的肌肉克制地绷紧了,浅薄的抽噎声由骨骼传导而来,在耳蜗深处朦朦胧胧地回荡着。
强壮的身体,脆弱的眼泪,一齐在祝青的手心发了芽。
他只感到纯粹的情天爱海,深不可测似的,淹得人要醉死了——从未见过这般炽热汹涌的少年心,眼泪沿着下巴砸到皮肤上时,比火山岩浆还要烫上几分。
祝青得意地勾起嘴角,在遮天蔽日的醉意里想:
傻瓜,不是你害我,这一切不过是因果报应,一码一码算来,其实是我对不住你。
他瘫在周琅身上足歇了有十来分钟,一点点压住了昏晕,然后勉强撑住男生的胸口,支起了半个身体。
周琅透过朦胧的视线看向他的眼睛,听见祝青问:
“周琅,你想不想去太平山?”oxie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