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明蕴似乎闻到了血腥气,连带着面前人脸上的红晕都变得粘稠起来。
“明蕴?”
有些哑的声音传过来,叫醒了恐惧中的明蕴。
他连忙把那只手塞回被子里盖好,收回手无所适从地捏着衣摆:“对不起,我让你生病了……”
明蕴试图抛开那些借题发挥攻击他的记忆,声线抖得不正常,生病中的基尼奇脑子里跟正在高速混合的浆糊一样,没有多余的气力察觉太多,但还是在回应着。
“我玩的也挺开心的……”基尼奇迷迷糊糊的说:“不用道歉。”
他看上去快要哭了。基尼奇费力想着,可生病又不是明蕴的错……打水仗的确很好玩啊。
尚且没过五岁生日的基尼奇无法理解很多东西,但与生俱来的敏锐即使在生病时也勉强有部分在运行,让他感受到明蕴身上的悲伤。
巨大一团的、比他们泼的水团还要湿漉漉的伤心的味道笼罩着明蕴,基尼奇眯着眼睛,试图用他知道的最悲伤的事来做比较安慰小伙伴。
“我只是生病了……又不是死掉了。”
他知道的,死掉的话,就是不会再出现在人们面前了,他知道的一个部族里的爷爷就是死掉了,然后就没在部族里出现,谁也不能见到他……母亲说,那就是死亡。
只是生病而已,他又不是再也不见明蕴了。
奇迹般的,这句带着刺耳字眼的话反而安抚到了明蕴。
小少年笔直的脊梁弯下去,手搭在床沿,小声问着:“……你不会死,对吗?”
基尼奇胡乱点了点头:“不会的。”
那位爷爷年纪已经很大了,但他的年纪还很小,还没到必须离开部族谁也不见的年龄呢。
尚没接受到更多关于死亡教育的基尼奇对其的概念并不多,却恰好安抚住了曾被死亡击败过的人。
明蕴冷静下来,意识到基尼奇的身上并没有严重的伤势,况且他们活在纳塔——这里的医疗条件要比曾经所生存的部落里先进的多,资源也足够丰富,人们不会轻易放弃重病的、且年龄不足以治好后就能拿起武器的孩子。
他俯着身子,一眨不眨看着床上裹得严严实实的蚕宝宝:“那你要快点好起来,下次我不带你玩水了。”
因为头晕,基尼奇连眼睛都是半闭着的,这个角度明蕴也看不清对方半阖的眼,他少见地只是单纯的看着这张脸,很小巧,婴儿肥让这张脸有点点圆,但对比他见过的同岁纳塔的孩子来说,就没那么圆了。
遭逢重大变故后,人的性格多多少少都会有点扭曲,或许不在明面上,或许自己很难意识到。
但现在的明蕴,后知后觉察觉到自己心态上的一些问题,并打算矫正过来。
一个月过去的现在,明蕴终于意识到,面前的人是基尼奇,而不是一双漂亮眼睛的载体。他们已经成为彼此第一个朋友,不会也不应该因为有朝一日会对那双漂亮眼睛的热情消退就连带着友情的小船一起翻船变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