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桂道:“当然是因为关心王爷。生怕王爷真当了和尚。”
朱霰垂眸,重新拿起笔,蘸一蘸墨,坦然自若地一笔一画,隔了一会儿才说:“本王不需要你的关心。”
福桂悻悻钻回帐子,掖帐子到被褥之下。她实在熬不住要睡了。
第二日一早,福桂回到小院。娜仁正在天井中给阿拉坦洗头。小男孩很不老实,身体动来动去将水飞溅得到处都是。福桂就让马三保搬来一个小凳,坐在天井中看娜仁给孩子们洗头。
娜仁洗完儿子,用同一桶的水给其其格洗头。小女孩就乖巧多了,自己解开发带,蹲下来,任凭娜仁又抓又拧头发。
娜仁姑姑送两个小孩回屋吃早点。一刻后,娜仁回来收拾天井里的木盆和水吊。另两个女孩出屋子,向福桂行礼后去外头当差。
福桂捧着下巴,看娜仁姑姑勤劳而又沉默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才说:“娜仁姑姑,我想问你讨一样东西。”
娜仁姑姑身体明显一滞,手里抓着把笤帚站起来,缓缓回身。她只用眼神问福桂要什么,而不开口,显然她不知道怎么对付福桂。
福桂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说:“我想要你讨,你下在大和尚蜜水里的毒药。”
娜仁身子一晃,险些站不住。
福桂道:“得了,姑姑别想赖。我亲眼看到姑姑下到蜜水里。我还捻了几只蚂蚁去试,结果,蚂蚁们都死了。老和尚中风肯定是因为喝了你的毒水。人都敢杀,现就不要装柔弱了。”
娜仁姑姑站直身体,目露凶光,问:“所以,大和尚真的病了。院子起火、东西丢了、四儿死了,真的都是你干的。你可知四儿去了哪里?她的家人无人敢替她收尸,她被拉去了义冢露泽园,做了无名野鬼。你好歹毒的心。”
福桂道:“是姑姑教导得好。”
“既然我已经栽在你手里,你等我,我去安置一下,”娜仁突然哽咽,后面两字令她心痛不已,声音都在颤,“安置孩子后,我跟你去见王爷。”
福桂叫住娜仁,“姑姑,我没打算向王爷揭发你。只要你,”她故意顿一顿,引娜仁姑姑回头,以一种不信任又满是期望的眼神盯着她,“把毒药给我。我们就当这件事从没有发生过。”
娜仁姑姑问:“为什么?”
福桂吐出早就准备好的说辞:“姑姑的毒药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掉大和尚,却没有一个医官看出来。他们以为是中风!简直太神了。我现在正需要这件东西,帮我保住我半辈子的安乐。”
福桂站起来,走向娜仁姑姑,抓住姑姑的手,大眼睛里精光毕露,声音因激动而变调,“姑姑,把它给我吧。我真的很需要它。我会把它用在一个人身上。所以,我是不会出卖姑姑的。”
见娜仁姑姑目光闪烁,还是不肯轻易相信她,福桂又解释。
“姑姑,男人都是见了新人就忘旧人。是,王爷现在对我很好,那么以后呐?做王爷的哪一个不是王妃、侧妃、奴婢一大堆,总有一天王爷会舍弃我。可有个孩子傍身就不一样了。我想生下王爷的长子。只要燕王妃在中都生上一场病,或者干脆……不幸仙逝。我就一定能为王爷生下长子。”
娜仁姑姑愣愣地问:“你要将药粉用在燕王妃身上?”
福桂郑重点一点头,抓姑姑的手更紧,“求求你了,姑姑。帮我这一次,日后,我不会亏待姑姑一家的。”
娜仁姑姑盯了福桂好一会儿,突然笑,冷冷大笑。她甩开福桂的手,走到天井正中,笑得直不起腰,笑到眼泪都挤出来,哭到时候精疲力竭,说:“别费心思了。我承认我在老家伙蜜水里下了毒。”
“毒药——”
娜仁姑姑分开团衫衣襟,拉出脖子上一根紧勒的红线,红线下坠着一只小木瓶,“就在这里。我会亲自交给燕王,坦白我的罪行。只要,等我安排好孩子。”
福桂的手伸向木瓶:“姑姑先把药粉给我。”
娜仁很干脆地解下红绳,交到福桂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