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口中的韩王、淮王、荆王,都是宗室中不过三十便早逝的亲王。
他们的王妃和妾室要更年轻。
都是桃李碧玉之年。
荆王的继妃入门不过两个月,因荆王感染疟疾而死,就被逼殉夫。
而映雪慈……
她过了两年锦衣玉食的好日子。
恪儿临死都念着她,她凭什么不随着一并去了?
“白绫自缢不体面,这瓶中是我重金求来的弹指醉,饮下就如醉酒一般,一点儿都不痛,也不会七窍流血污了面容,你喝了吧。”
崔太妃深吸一口气,她蹙了蹙眉。
到了这种时候,人倒也冷静下来,居高临下地望着映雪慈。
“你要穿的衣裳鞋袜,还有去你家中报信的人,我都已备好了,到时自会有人替你收拾得妥当体面,你好歹是个王妃,我不会让你孤零零地走。你身边那两个婢女,一个叫蕙姑,一个叫柔罗的,就一并殉了你吧。这会儿时辰不早了,映氏。”
崔太妃施舍般地摆了摆手,“你自去吧。”
深夜的寒气,一缕一缕缠上映雪慈的眉梢。
她浑身僵硬地坐在百灵台前,缎鞋里裹着的纤小双脚像冻地失去了知觉。
崔太妃在说什么?
她要她,殉慕容恪。
为慕容恪去死。
可凭什么?
不是她要嫁给慕容恪的。
不是她害死慕容恪的。
她凭什么要殉慕容恪?
折磨她两年仍觉不够,如今,连让她苟延残喘都不肯了吗?
等了片刻,等不到映雪慈动作的崔太妃,狠狠夹紧眉头,“为何还不动?”
映雪慈纤丽的身影微微一颤,将手中的弹指醉,放回了桌上。
她站了起来,理了理微乱的云鬓,低头用手背慢慢地抚去了脸颊上的泪珠。
做完这一切,方才抬眸看向崔太妃,“我不会喝的。”
崔太妃的脸色一寸寸沉了下去,“你不喝?”
她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缓缓点头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性子烈的,想不到还是个贪生怕死之人,我再问你一遍,你喝不喝?”
映雪慈声音低弱却坚定,“我为什么要喝?”
她仰起头,一字一句地道:“无论是作为礼王妃,还是慕容恪的妻子,我从未有逾矩出格、恃强凌弱之态,无不孝、淫、妒、病、窃之举,仅是无子。”
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唇边浮现出冰凉的弧度,“仅是无子而已,两年无所出,难道就真的只是我的过错,太妃娘娘就不曾想过,您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