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意,比档案室阴冷的气息更刺骨,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有人看着他。一直看着。撕掉地图的人,掐断电源的人,楼下引擎轰鸣的人……他们就在这栋楼里,就在这死水般的沉默里,无处不在。
向南强迫自己将目光从老王头身上移开,重新落回那张摊开的、残缺的地图上。那个被整齐撕去的长方形空白,边缘锋利如刀,像一张无声嘲弄的嘴。鹰嘴涧……1。2亿……宏远实业……所有的线索,所有的血,都指向这个被抹去的位置。这张地图本身,就是凶手留下的挑衅签名——我知道你在查,我就在这里,而你,连目标在哪里都看不到!
他深吸一口气,带着浓重霉味的空气呛入肺腑。不能慌。他小心翼翼地将这份残缺的地图重新折叠,塞回那个标注着矿产勘探的牛皮纸袋。动作尽量自然,仿佛只是查阅了一份无关紧要的旧档案。然后,他转身,一步一步,走向门口。脚步声在空旷的档案室里异常清晰,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紧绷的神经上。
推开那扇沉重的铁门时,向南的眼角余光扫过老王头。那老头依旧低着头,只是那拨弄收音机的手指,似乎极其轻微地停顿了一下。
走廊的光线刺眼。向南刚走出几步,口袋里的手机猛地一震。不是电话,是一条短信。来自一个没有存储的陌生本地号码,内容只有四个冰冷的字:
“有人钓鱼。”
向南脚步一顿,瞳孔骤然收缩。
钓鱼?钓什么鱼?谁是鱼?他?还是……寄信的人?
他猛地抬头,锐利的目光扫过空荡的走廊尽头、半开的办公室门缝、楼梯拐角的阴影……寂静无声,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在耳畔轰鸣。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机塞回口袋,指尖一片冰凉。信息量太少,指向不明,但警告的意味浓得化不开。这更像是一枚投入死水的石子,只为搅动他本已绷紧的神经。是陷阱?还是某个同样身处险境的人,在绝境中抛出的、带着血腥味的鱼钩?
他加快脚步,径直走向自己的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仿佛隔绝了一个充满恶意的世界。他立刻拿起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再次拨通工商局长的电话。这一次,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冷厉:
“老马,‘青峰宏远实业’的资料,立刻送过来!我亲自看!”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工商局长马为民略显迟疑的声音:“向书记……这个……有点麻烦。系统里……查不到这个公司的完整注册信息了。”
“什么?!”向南的声音陡然拔高。
“是真的,向书记!”马为民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系统记录显示,就在……就在钱局长出事前一天,宏远实业提交了注销申请,所有电子档案同步进入归档流程,现在……现在调取需要复杂权限和流程,一时半会儿打不开!纸质档案……纸质档案库房那边说,还没来得及整理归档,暂时也……也找不到!”